在创纪录的激进加息后,加拿大央行迅速走到了紧缩步伐的尾声。
当地时间12月7日,加拿大央行加息50个基点至4.25%,基本符合市场预期,利率水平创下2008年以来最高,这是加拿大央行九个月内第七次加息。
在G7国家中,加拿大央行是当之无愧的“鹰派风向标”。今年4月,加拿大成为G7中首个大幅加息50个基点的国家,7月会议上更是一口气加息100个基点,也是唯一暴力加息100个基点的G7国家,在九个月内以创纪录的速度累计加息400个基点。
但让市场没想到的是,即使鹰派如加拿大央行,竟然已经开始考虑结束加息周期。加拿大央行在声明中删除了需要进一步加息的措辞:“管理委员会将考虑是否需要进一步提高政策利率,以使供需恢复平衡,并使通胀回到目标水平。”而这也是本轮紧缩周期开始以来,加拿大央行对“未来进一步加息”措辞的首次变化。
在激进加息短短数月后,加拿大央行便已经考虑暂停加息,转向速度快于美联储。作为G7“鹰派风向标”,加拿大央行“急刹车”释放了什么信号?
在加拿大央行暗示暂停加息的背后,经济考量是最关键因素,经济快要扛不住了。
当地时间11月29日,加拿大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,加拿大第三季度GDP增长了0.7%,为连续第五个季度增长。然而在乐观的经济数据背后,疲态也已经显现,三季度加拿亲们庭消费支出下降了0.3%,为2021年第二季度以来首次下降。与此同时,家庭储蓄率从第二季度的5.1%增加到了5.7%,民众为2023年可能出现的经济困境做储蓄准备。对比来看,2019年加拿亲们庭储蓄率为2.5%。
虽然加拿大三季度经济强于预期,大宗商品出口强劲,劳动力市场仍紧张,但加拿大央行警告称,最近的整体数据表明,经济增长将基本停滞。
中国银行研究院高级研究员王有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分析称,加拿大央行在暴力加息后踩下急刹车,正体现了加拿大经济正在快速从滞胀转向衰退。一方面,目前通胀逐渐触顶,正是压力最大之时,因此需要大幅加息来遏制通胀。另一方面,加拿大经济增速开始放缓,大幅加息对内需的影响逐渐凸显,消费增速放缓,房地产投资减少。而且目前全球经济同样面临快速下行压力,大宗商品价格也逐渐回落,对加拿大经济的支撑减弱。为了避免继续大幅加息对经济带来更大伤害,加拿大央行正考虑暂停加息。
此外,加拿大副兼财政部长克里斯蒂娅·弗里兰在秋季经济声明中表示,全球经济在“下行趋势”中,面临陷入衰退的风险,消费者信心正在恶化,加拿大经济可能在2023年第一季度进入温和衰退。
需要注意的是,加拿大的通胀虽然略有放缓,但仍处在高位。加拿大统计局11月16日公布的数据显示,加拿大10月通胀率为6.9%,与居民生活相关的汽油价格继续上涨,同比上涨17.8%,环比上涨13.2%;食品价格同比上涨10.1%,环比上涨10.3%。
在加拿大央行看来,通胀仍然过高,短期通胀预期仍然很高。不过,诸多迹象表明通胀压力可能正在缓和,全球供应链问题好转。加拿大央行重申会将通胀降至2%的目标水平。
在持续激进加息后,加拿大经济衰退几乎已成定局。
在本月的会议上,加拿大央行承认,越来越多的证据都表明紧缩的货币政策正在“抑制国内需求”,三季度加拿大消费放缓、房地产活动下滑,预计今年年底和明年上半年的经济增长基本停滞。
牛津经济研究院加拿大经济部主任Tony Stillo对记者表示,预计从2022年第四季度到2023年第三季度,加拿大GDP将从峰谷下降2%,这比1970年以来的平均衰退时间稍长,但程度较浅。
高利率下骤然降温的住房市场是导致经济衰退的重要原因。由于利率上升,2022年第三季度加拿大住宅投资已经较第一季度下降了约10%,Stillo预计明年经济衰退期间还会下降8%。另一方面,持续的供应短缺和坚实的需求应该会限制住房建设的下降幅度,即使房价回调30%,也会保持在疫情暴发前的水平之上。
此外,消费疲软也是关键因素。11月22日,加拿大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,加拿大9月零售业销售额为611亿加元,比上月下降0.5%。其中9月份加油站销售额下降2.4%,食品和饮料店下降1.3%,这两项是导致加拿大9月零售业销售额下降的主要原因。此外,9月电子商务销售额下降了5.4%。不过,根据加拿大统计局的预测,10月份销售额有望增长1.5%。
Stillo分析称,高通胀导致的偿债成本上升和实际收入下降将压缩家庭预算,预计消费支出将从峰值下降1.8%至谷底,但这将低于以往经济衰退平均2.9%的回落幅度,包括汽车在内的主要短缺商品的需求此前没有得到满足,疫情期间被抑制的旅游活动也将旺盛,疫情期间的超额储蓄也有望在一定程度上支持消费支出。
而在即将到来的经济衰退期间,加拿大政府的财政支持可能是喜忧参半。疫情紧急援助计划的结束意味着政府支出减少,但预先计划的公共基础设施项目仍会支持经济。整体而言,为了避免破坏加拿大央行抑制通胀的努力,除非经济严重衰退,否则加拿大政府不太可能出台新的重大财政刺激措施。
随着欧美央行的加息进入下半场,各大央行货币政策分化愈发明显。
今年早些时候,加拿大央行的紧缩步伐几乎完全是在跟随美联储,加拿大央行利率决议往往比美联储要早,但依旧能根据市场预期来基本“复刻”美联储政策。
但如今,由于加拿大经济基本面不如美国,货币政策已经出现分化,加拿大央行已经在暗示结束加息周期,而美联储大概率到12月中旬才会放缓加息步伐,市场还预期美联储明年还将加息数次。
接下来的关键问题是,加拿大央行是否会在下次会议上就暂停加息,这一点其实并未明朗,加拿大央行也不知道答案,只能参考接下来公布的经济数据。
嘉盛集团资深分析师Joe Perry对记者表示,在增长放缓的预期下,加拿大央行明年1月还会加息吗?这将取决于接下来的经济数据,市场在下次会议前将看到11月和12月的CPI报告,这可能是判断加拿大央行接下来行动的关键线索。
但不管怎样,加拿大央行已经将利率提高至4.25%,为2008年以来新高,利率其实已经基本进入限制性区间。加拿大帝国商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Avery Shenfeld强调,虽然加拿大的利率可能已经接近顶峰,但仍需要忍受一段时间高利率带来的痛苦。
一方面,目前主要央行在货币政策走势上逐渐分化。王有鑫告诉记者,对于美联储、加拿大央行和澳大利亚央行来说,随着通胀回落,在经济增长压力下,预计加息已到后半程。但对于欧洲央行和英国央行来说,由于受能源短缺和生产成本高企等因素影响,通胀压力更为顽固,预计加息持续的时间将更长,加息周期拐点将更晚到来。
另一方面,尽管各大央行货币政策转向的节点各不相同,但放缓紧缩步伐是大趋势,明年欧美央行将普遍暂停加息甚至降息。在王有鑫看来,鉴于明年上半年欧美经济将大概率陷入衰退,失业率上升可能缓解劳动力市场紧张状况,将使欧美国家薪资上涨放缓,从而抑制内需增长,缓解“薪资—通胀”螺旋上升压力。所以从这个角度看,明年下半年欧洲央行和英国央行可能也会停止加息,虽然可能会慢于美联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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